《烈日灼心/太阳黑子》电影与小说的改编对比(附上主创采访解说)

=大量剧透,小说和电影一起透,慎入=


=看了一些采访,有些改编是不得不的,有些是本来就有意的,也没辙了=

 


 


 


 


 


 


 


 


 


 


 


 

【关于人设】

 

最大的变化是陈比觉。

 

小说:是个神经正常的天文爱好者,主要是他在船上带尾巴,闲暇时还跟尾巴讲很多星座的故事。小说中有个笑点就是杨自道见义勇为受刀伤感染住院,同时伊谷春对他们仨的怀疑越来越深,他跟另两人说“别tm急着送死,我还等着观看十一月两百年来最壮观的流星雨呢!”最后死刑时,每人出现了不同的幻觉,他的幻觉就是飞翔在狮子座的流星雨中。

 

电影:是个装傻的傻子。不知编剧设置为装傻有啥深意,因为1)他平时面对的就是尾巴和另两个兄弟,装傻有啥必要?2)如果杨自道和辛小丰真当他傻还让他独自一人在偏远的船上带小孩,那他俩心也真够大的。


-------------主创talk------------- 
凤凰娱乐:其实电影里的最后一段,您用了一个主观镜头,当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想法呢?最后那一场戏,就是跳海。 
曹保平:明白,就是因为那个是你藏在里面的一个东西,就是因为从一开始这个角色,其实是没傻,但是他的智商太高了,所以他就用装傻来把自己(伪装起来)。其实早早的就为自己将来的逃逸铺了一条路,当然不到那个时候,他也没必要,而且想法和实施之间永远都不一样,有距离。而不是说我们要想到但观众不知道,因为我们给观众的就等于是插进的树枝,导致他其实傻掉了,就像一个半傻一样。而最后其实不是那么回事,所以我觉得这也是剧情可能需要,是一个技术化的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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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是吕颂贤演的台湾人。

 

小说:是辛小丰突发奇想去gay吧认识的,硬要跟辛小丰交换电话,辛把他存在手机里叫“树林里”。(出于人民警察的保密意识)到死他也不知道辛是警察,辛跟他接触(并且上chuang)一方面是自己对自己性向的怀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从他那拿钱(当然不是辛开口要,是台湾人主动给),而不是为了故意做给伊谷春看。这事他一直背着伊谷春和其他两兄弟(毕竟搅基卖身不光荣),倒是某个机缘巧合下伊拿到辛的手机,看到“树林里”给辛发的种种肉麻的短信,这才发现辛真是同性恋,进而彻底怀疑起自己以前的推测。

 

电影:电影的改编还是很有意思,“一个人跳楼自杀,自杀者的朋友去现场看了看也跟着自杀”这在小说里是确实发生了的案子,只不过电影里台湾人变成了那个“跟着自杀的人”,这样就让台湾人通过案子认识了辛小丰,然后当着伊谷春的面追求辛,还安排了伊把他俩“捉奸在床”(老段震惊脸好好笑),比较快地让伊“推翻”了对三兄弟的怀疑,也淡化了辛小丰“卖身救女”的实质。

 

 

【关于基础梗】

 

三兄弟的凶案真相

 

小说:灭门案就是三兄弟干的,但那是十三年前,三兄弟还是中学生(杨自道是职高生),因为这事本来很有希望的陈比觉和辛小丰大学也落榜了,三人干着最底层的工作(辛当协警以前是保安),只求泯然众人矣。不过小说也没明写当时的杀人动机,只是“一不小心铸成大错”,类似激情杀人。

 

电影:灭门案是七年前,那么以兄弟几人30多的样貌(总不能骗观众说他们是20几岁的青年吧),案件发生时他们也起码20出头了。似乎电影觉得三兄弟“不应该是那么坏的人”,所以安排除了辛小丰是真把人强X至死,其余的受害人都是“第四人”动手杀的,他们仨只是从犯。电影这样改是给三兄弟“洗白”?如果是为了过审而让“看起来是好人的杀人犯不是真的杀人犯”,那么被执行死刑岂不是冤案误判?

  

其实《太阳黑子》最大的主题是关于人犯罪后的赎罪,三兄弟之所以拼命逼自己赎罪(杨和辛做好事及抓坏人都非常拼命不计后果),是因为之前的罪孽实在深重。如果这个“罪孽”到头来其实没那么重,那赎罪的力度似乎也没那么强了。




尾巴的身份

 

小说:尾巴本是陈比觉姐姐收养的弃婴,也是真·五岁。姐姐姐夫意外去世后,他们仨接着收养,具体是谁的亲生孩子没提,只提到尾巴的生日跟灭门案是同一天,所以他们第一次知道尾巴生日时就惊了,辛小丰震撼最大,当她是被他害死的那女孩转世来的。所以兄弟仨抚养尾巴也是“赎罪”的一部分(作为对可能是受害女孩投胎转世的灵魂的补偿)。

 

电影:八点档的增加了尾巴直接是受害女孩私生子的设定(也许是因为尾巴和受害女孩都有心脏病而开出的脑洞),好让“赎罪”的因由更直接一点(抚养受害人的小孩),同时又以“尾巴慢慢长大,以后肯定无法面对养父们是杀害亲生母亲的凶手这个事实”这一点,蹩脚地去圆为什么他们被抓起来被冤判了死刑也不申述也并未供出“第四人”。


 -------------主创talk------------- 

凤凰娱乐:就是这三个人,它原著中应该是真正犯了这个罪行,但是这里其实有一个反转在那,这个是怎么考虑的? 

曹保平:这个是两方面的考虑,因为我觉得电影是一个大众传播媒介,你是要站在受众的角度,然后有一些问题要考虑,(比如)它的接受尺度和这个范围。就像我们公众电视台,你是不可以像电影院里放电影的尺度一样,是因为你这个传播媒介面对的受众,决定于你的这个电影的界限在哪。我是觉得如果要是这个惨案就是他们做的,然后那么惨的一个案子的话,我觉得这个恕罪无论如何观众是接受不了的。他(观众)对人物没有爱的,他不会爱这几个人,我觉得观众会非常讨厌和反感。(所以)我觉得这个作为一个剧情片和类型片,然后又是规模比较大的商业制作,我觉得它会有问题,就是观众很难接受。 

  当然人性有各种复杂性——我们都承认,我们都尊重,我们都觉得各种可能都有——但是作为个人的道德价值来判断,我其实觉得有很多人——包括我自己——其实也会有接受不了的,就是这个罪是恕不了的。所以就像我们这个片子,核心表达的意思一样,就是恕罪有时候是不可能的,这是你的片子的主旨,也和我的价值观一样,我是觉得从这个角度考虑。在一开始要改(电影)的时候,我就对这个影片做了一个很清晰的判断,就是我觉得它不可以那个样子。 

凤凰娱乐:但是一般的这种国产片,可能在作为警察的这个形象到最后是应该不能断错案的,这部电影其实最后有一点他们抓错人了那种感觉,这个有没有出现问题? 

曹保平:我觉得好像不会吧,因为其实这个也谈不上是(错案),当然我们生活中可以说有很多这样的(情况),但是我觉得在我的故事形态里,这个不是重点,因为这样的事情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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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漏掉的点】

 

去拿小金鱼

 

小说:是辛小丰买了送给尾巴的,尾巴第一次心脏病发作住院后想看小金鱼,辛就去替她拿,为此找伊谷春请假,伊不准,但后来看到辛非要去,就开车送他。在小金鱼之前就发生了杨自道+辛小丰+伊谷春兄妹在医院碰上的一幕,那之后伊谷春就知道了尾巴的存在,所以辛以拿小金鱼请假,伊大概就知道是为了尾巴。

 

电影:出现在电影开始没多久的时候,在这之前尾巴虽已出场(在鱼排上跟辛小丰打电话“老陈在给金鱼消毒呢”),但镜头非常短,也没提及生病住院的事,突然就在辛与伊的对话中来了句“去拿小金鱼”非常突兀,虽然后面车上两人对话交待了尾巴的身份以及生病,但时间线的调换也会让没看过小说的观众产生困扰。

 


为什么那么快就被抓起来

 

小说:虽然故事中一直是伊谷春在怀疑兄弟仨且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收集证据并且最后非常肯定了三人是真凶,但其实最后告发他们仨的人是变态房东。而房东告发他们是因为陈比觉把房东的狗踢了两脚导致狗生病死了,房东一气之下(加上之前靠着窃听和入室收集的素材推断得出)就写信告发了,根本没给伊谷春劝他们自首的机会。

 

电影:高楼追凶结束后伊谷春的师傅马上就带人来抓辛小丰,根据辛小丰被铐起来后伊谷春跟他的对话“我必须这么做”“你恨我吗?”可知是伊谷春在从辛小丰住处去往双子大厦的路上打电话通知师傅来抓人的(话说立马办好逮捕令从西陇赶到厦门这效率真够高的),那么问题来了:伊在吊着的时候劝辛小丰放手,并劝他“你们三个去自首吧”,难道那时他认为,辛放开他转身去就能抓到歹徒,抓完后还有空闲时间赶在他师傅来厦门前优雅地去自个首?

 

电影中房东成了一个过场人物,但小说中卓生发是个内心戏很丰富的变态人物,他的窃听、推断,以及他与三兄弟的生活矛盾都是一步步展开的,特别有意思。电影因为篇幅的关系只点明了他是个变态,具体怎么变态略去了。

 

 

伊谷夏的智商

 

小说:伊谷夏一开始出场是个咋咋呼呼的姑娘,她与杨自道算不上标准的一见钟情(并没有亲眼目睹杨见义勇为),而是吵吵闹闹中两人逐渐加深了解。伊谷夏的语言风格有点意思,不是纯粹的“脑残”,作为富家女也有普通女孩的烦恼,被父母逼着相亲,被痛经折磨得死去活来,她跟她哥的对话也有很多笑点。快结尾时伊谷夏表现了身为警察妹妹的智商,她其实也早就猜出了三兄弟是灭门案的逃犯,对杨表明她愿意跟他们一起逃走(同时也伤心杨不信任她这个警察的妹妹),也做了很多手脚来侧面迷惑伊谷春(虽然后来还是被她哥识破了)。个人比较喜欢这段BG,因为伊谷夏的智商情商是慢慢体现出来的,她跟杨自道的感情也还算令人信服,最后的表白也很感人。

 

电影:可能因为戏份不太多,为加快节奏直接让她目击杨自道见义勇为的过程而爱上杨,省去了一个富家女跟一个穷司机本会有的一切三观磨合。电影很细致地用几个快切镜头表现伊谷夏在脱衣被拒并被杨自道告知“回去问你哥吧”后回家翻了伊谷春的案件综卷,自己猜出了灭门案真相,但伊谷夏帮三兄弟迷惑她哥的手脚,仅保留了“她在她哥面前哭哭啼啼说三兄弟都是gay”这一点。而正因为她的翻箱倒柜不小心漏了个便签在地上,反而促使她哥识破她“哭哭啼啼他们是gay”是在做手脚,进而推翻辛小丰是gay的结论,重拾对三兄弟的怀疑,然后直接去辛小丰家调查。电影虽然把“伊谷夏做手脚”给简化了(原著中的手脚可花心思了),但“怀疑——撤销怀疑——再度怀疑”的逻辑链条还算符合原著。


 


【电影的观后感】

 

作为一个犯罪悬疑故事,不管是小说还是电影,首要任务是要把故事编圆,其余才是探讨人性善恶、法制人情、社会心理等blabla。前面说的关于基础梗的变动,导致电影的剧情有硬伤,故事不圆了。

 

小说改编电影容易出现这种毛病,本来处理得好也可以避免的,然而剧本的一些处理还是值得推敲,比如开头,小说中三兄弟的生活是徐徐展开式的,关于他们是逃犯的身份,也是从三兄弟日常对话和事件中提及以及伊谷春对灭门案的心理活动两方面来交待的。虽然“灭门案谁是凶手”并不是整个故事藏着掖着的“悬疑点”(悬疑的他们如何一点点暴露在伊谷春眼前),但像电影这样开头以说书的口吻直接就把“凶手是谁”给抖出来,貌似也不太妥。而且这是个发生在南方城市的故事,北方口音的说书搭配起来很别扭。

 

再比如结尾,小说在死刑后就很快结束了(只是多了一段伊谷夏猜出告发人是变态房东跑去当面骂他也是自私自利的人),但本就篇幅有限的电影,却在死刑后硬生生多了段”杀人犯不是真的杀人犯“(直接凶手是第四人)的剧情反转,还多了段“傻子不是真傻子”的自白,这样绕个弯是何苦哇?观感上也显拖沓。

 

电影中强化了伊谷春兄妹与杨自道、辛小丰两兄弟的对手戏,淡化了三兄弟抚养尾巴的戏份,其实也比较可惜,因为三个大男人与尾巴的相处体现了“那是男人内心最美好的真情”(伊谷夏语),另外他们常常为了尾巴的医药费焦头烂额,现实的难题又引发对陈年旧事的互相指责,指责没卵用后三人只好互相沉默着抽烟——这都是小说中非常有画面感的场景,电影也都看不到了。


-------------主创talk------------- 

【关于说书旁白】 

凤凰娱乐:电影里面也有一个就是跟小说不同的一个地方,就是用了这种说书人这么一个旁白,为什么要这样去处理呢? 

曹保平:我觉得它可能会更有趣味,也会更独特吧,就像你说昆汀(即著名导演昆汀-塔伦蒂诺)当时拍《落水狗》甚至最后大红的《低俗小说》,他为什么不把故事好好顺着讲,他要倒着讲呢?其实道理一样,我觉得有时候不同的叙述的方法代表着你的态度和创造者本身的审美趣好,这其实是一个黑色犯罪的、很激烈的一个故事,然后评书又是最大众化、最世俗化,是中国人最容易接受的一种讲述故事的方法。另外呢,这个片子本身其实想要变得很黑色,我觉得那个评书,包括我们选用了那样的一种声音,包括评书里面有大量的俚语,很下里巴人的那个语感和方法,我都觉得它可能会很好玩,会有一种反讽。 

  其实我们后来评书(部分)原来应该更多一些的,中间和结尾部分其实都有,后来我是给它拿掉了,因为这个片长的问题,可能会(显得)有点臃肿,有点多。本来在原来的形态里,这个评书从那个开板开始其实是站在一个最一本正经的立场上去谴责这三个坏人,但是经历了这个故事的完成过程之后,到了结尾的时候,这个评书人最后再提到这三个人的时候,态度发生了变化,他不会说那三个恶棍,他会变成说那三个人。就是原来最早的版本设想是评书是作为一个不出现的人物,只是一个声音的叙述,就是一个讲述者最后在故事经历的这个过程中,发生了心态的改变,当然现在是因为一些原因就把这一层放弃掉了。 

【关于杨自道与伊谷夏戏份的弱化】 

凤凰娱乐:因为他们(辛小丰和伊谷春)两个的戏份比较的突出,会不会导致郭涛跟王珞丹的那条线就是稍微弱一点? 

曹保平:对,因为这个是不搭着的,他们俩这边这条线是猫鼠游戏,就是最紧张的那条线。然后那边那条线其实是一条情感线,和这边的肯定会关联在一起,但是没有那么强烈的关联,那完全是王珞丹和郭涛之间的那一种状态。那状态是我觉得可能也与片长有关系,是因为我们这个题量太大了,最后就没有把他那些拿下去。拿下去的时候这边这条线是主体趋势的一个线,就你不好动。就你要动了,可能在一个需求环节上他都就不太能讲的明白了。然后那边就被迫拿掉了一些,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才会影响到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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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改编也还是有惊喜的地方,比如很重要的“伊谷春第一次怀疑起辛小丰”的戏,小说中是有一条伊谷春收养在警局的狗叫哈修(电影去掉了),辛小丰经常没事就遛狗玩,某次伊谷春跟辛小丰一起遛狗,辛在跟狗上药时伊无意中第一次对辛聊起灭门案,辛在听伊讲的时候中很震惊,上药棉签都掉了一根,但从头到尾他并未抬头看伊的脸,也没多问问题。伊事后觉得辛并未表现出普通人听到这种大案时应有的好奇和追问,就此开始注意上了辛。

 

电影里伊第一次对辛讲灭门案是在拿小金鱼的路上,开车的辛小丰因为震惊(心虚)而闪了方向盘,紧接着车后出现一条小狗,以表示辛开车失误好像是为了避开狗。

 

小说的场景比较平淡,伊注意起辛主要是伊自己的心理活动(他善于从平淡的表象下发掘一闪而过的异常瞬间),电影的改编一方面加强了戏剧效果,让观众也不得不注意到辛的异常表现,另一方面也呼应了小说中这个场景“跟狗有关”。


-------------主创talk------------- 

段奕宏:你能想到我们第二天六点半要出发拍摄,第一天晚上,我,他,小丰,我们仨聊到三点。就是在汽车里我开始洞察小丰的那场戏,因为心里没底,到底要怎么呈现。我们就开始设想一个车里的空间,搬了沙发坐在那比画,已经魔怔了,特别像三个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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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来说,电影对小说的完成度还是比较高,保留了不少精华片段,赶脚得出编导还是尊重原著故事的逻辑和智商的。曹导特有的凌厉剪辑风格让节奏保持得比较好,另外选景不错,南方城市那种湿漉漉的色调质感处理得很好,日光透过百叶窗缕缕照在人们若有所思的脸上,光线并不强烈,灼心的是对法律的坚守和对道德的敬畏。

 


 

【关于伊丰的“JQ”】

 

好吧终于讲到重点……(¯﹃¯)

 

小说中伊谷春的心理描写比较丰富,因为那条狗的关系,他跟辛小丰很快亲近起来,另外辛小丰工作很卖力,抓罪犯不遗余力,伊很欣赏他的头脑和胆识,但他对辛的欣赏总是与他对真相的推测、对辛的刨问纠缠在一起。最精彩(我个人最喜欢)的一处心理活动就是“取到指纹”后——  


     辛小丰的指纹,就躺在伊谷春的抽屉里。是一个磨损比较严重的指纹,识别起来确实有点困难。宿安水库凶杀现场留下的唯一指纹,就是左手指纹。伊谷春独自比对琢磨了很久,清晰度是比较糟。但是,越模糊就越有意味——这个人,为什么要反复磨损这个指纹呢?

            

  要走进这个迷宫并找到出口吗?伊谷春感觉自己站在万丈悬崖边。

            

  他站得太外边了。看到辛小丰骁勇玩命地工作,回望辛小丰完全不计报酬和后果的无声付出,伊谷春简直担心,悬崖边,随便来一阵风,就会把自己吹下法律的深渊。在办公室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伊谷春几次拿出指纹纸,独自看着它,推想着。有时他看着自己的电话,这里面,也连接着更精准、更冷酷的猎人的枪口。师傅看到这个模糊的指纹,他会想追踪比对吗?会,肯定会。一定会。他太了解师傅了。职业精神的极端境界,和赌徒是没有两样的,他的眼睛里只有一个目的,看不见任何路边风景。

            

      伊谷春仔细看着,又小心收藏回去。他想,辛小丰的指纹,也许还要再弄一次,但也许,他的抽屉,就是这几个指纹永远的归宿。

一方面他越来越觉得辛有疑点,一方面他也很任性地希望“把辛当兄弟,当左膀右臂,一起出生入死”的状态能持续下去。没有在怀疑的第一时间就解密破案,甚至想到让指纹永远烂在抽屉,已经是他的个人感情倾向影响到他作为资深刑警的理智的最大程度了。

 

以上在伊警长来说已是很大的“法外开恩”,但在辛小丰来说,伊警长这种不干不脆的怀疑对他是近似病态的折磨。小说中伊一直给辛施加很大的精神压力,甚至到后来专门挑跟辛独处时跟辛反复讲灭门案,就为了观察辛的反应(并以此为“乐”)。面对这种心理攻势,辛小丰只能以沉默来勉强招架。


            辛小丰感到伊谷春就像一个来自天空的阴影,鹰隼一样地张翼,越来越暗地笼罩在他的身边,他感到自己走不出这个阴影了。      



用DM的语境来说,伊谷春虽然是正义的人民JC,但他也是个人,有人类的恶趣味。他的恶趣味就是辛小丰,他想看到全方位多角度无死角的辛小丰。


电影中因为没有了哈修这个“两人感情的纽带”,倒是比较正面地描写了伊对辛的好,比如工作中救辛的命,猜测辛与大款交往可能是因为缺钱,主动给辛银行卡,即使在“当时就震惊了”地撞见辛的好事后,也故作平静地安慰辛“你的取向是你的私事,我不会过问,你不要有负担”(在当今天朝,主要角色在电影中能说出这种话挺有正面意义)。电影中的伊警长似乎温和了很多,没有那么多暗地里给辛施加精神压力的心理折磨。而辛对伊也表现出后辈对前辈、下属对上级的依赖和信任,称呼他为“头儿”(小说里都没出现过辛小丰对伊谷春日常称呼)。小说中的辛小丰心事无底洞,更像个凹孤独忧郁造型的文艺青年(“你那个眼神……让我感到,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孤独和忧伤。”),电影中的辛小丰更傻更楞一点,底层青年的“俗气”更多一点。

 

总结两人的感觉,小说中伊丰更多心理较量,更虐心,电影中伊丰更多互动,辛小丰甚至还能小小的扳回一局(比如在伊眼皮子底下拌gay)。


-------------主创talk------------- 

曹保平:我觉得在这个戏里,他们俩这个做的非常好,而且我觉得他们俩也互相爱上对方了,就是他们在那个人物上都会很惺惺相惜,而且我觉得他们俩自己也会,在拍的那种状态和关系都很好,又彼此珍惜和彼此欣赏,那个劲儿挺好的。 

   

邓超:老段根本就没有塑造好,他没有掩饰住他生活中对我的爱。……他生活中很爱我,然后他在戏里也都这么爱我,他就不对,他塑造的不好,你不觉得吗?我生活中很爱他,在戏里你看不出来,对吧?我塑造的很好。 

   

段奕宏:我想说的是,无论是男男也好,女女也好,老与少也好,很多瞬间是不确定的,我愿意去捕捉那些不确定性的东西,你能说明白你自己许多时间里的感觉,只是一个朋友关系?未必。电影的魅力,这部电影的力道就在于,我跟他(邓超)之间的关系,有些时候不只是协警和民警之间的工作关系,我是他的上级,也不只是一个同志关系,还有朋友、兄弟情,你看到的所谓的男男、基友关系,我觉得有点搞笑。戏中辛小丰之所以发生同志关系就是要迷惑我。拍摄时,导演曾叫我来看看他怎么操练这场戏的,我说不要,我就要第一眼看懂的感觉。我要那种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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